这是一处由一个高约30厘米的银色不锈钢桶、一个比手掌略大的白色显示器构成的雨量监测站。下雨时,雨水滴进桶内再从桶底流出,降雨量信息就会显示出来。
46岁的阿西古吉是彝族人,也是四川省凉山州冕宁县曹古村的雨量监测员。冕宁县水利局设置的这处雨量监测站,就在阿西古吉家高约两米的木棚顶上,这是专业调查评估公司选定的位置。
阿西古吉家的木棚上,放着一个收集雨水的不锈钢桶。那是雨量监测器的一部分。新京报记者 李桂 摄
据冕宁县政府新闻办公室官微消息,2020年6月26日18时至27日1时,冕宁县北部突降暴雨至特大暴雨,造成包括彝海镇、高阳街道等乡镇(街道)在内的2100户、9880多人受灾。
曹古村所在的彝海镇,是此次受灾最为严重的地区之一。由于持续暴雨,曹古村村东山上的三条小溪变成了五条,它们汇入曹古河后漫流改道,洪水挟带着山上的石块冲入村庄,砸毁了房屋和土地。截至7月3日17时,彝海镇已有16人遇难、1人失联。
多名曹古村村民对新京报记者表示,他们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洪水,但在洪水面前,大多知道向哪里逃生。接下来的工作除了灾后安置,还要疏通被冲毁的曹古河河道,避免当地再次受灾。
雨量监测站不断报警
雨是从6月26日下午6点多开始下的,起初断断续续。大约两小时后,雨势忽然变大,电闪雷鸣。曹古村停电了,水泥路上出现了一小股水流。
晚上8点多,阿西古吉听到雨量监测显示器发出了“呜呜”的报警声。3秒后,雨量监测器中的电子男声响了:警报警报,暴雨警报——这是降雨量超过20毫米时的提示音。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降雨量涨到了25毫米、30毫米,雨量监测器的预警提示音从“暴雨警报”变成了“请准备转移”“请立即转移”。
曹古村位于冕宁县彝海镇东北方向,附近山高水多,地质环境脆弱。据资料统计,每到汛期,1小时降雨量达到20毫米或24小时降雨量达到50毫米时,冕宁县就很可能发生滑坡、泥石流等地质灾害。
冕宁县水利局水旱预防站站长朱浩然说,根据县防汛抗旱指挥部的要求,每小时降雨量达到20毫米时,雨量监测员就要往上通报雨情。“按照业内标准,一般降雨量要达到每小时30毫米才会预警。但我们这里村子开阔,通知(撤离)需要时间,所以就把预警标准调低了,保险系数更高。”
在冕宁,与阿西古吉家类似的雨量监测站共有120个,每个监测站都有村民或村干部作为雨量监测员。阿西古吉是从2016年起承担雨量监测员工作的,每年可以拿到2200元补助。
作为雨量监测员,每年5月至10月的汛期内,阿西古吉不能离家,有时还要彻夜关注雨量信息。早上8点半前,他要上报前一天的降雨总量:如果降雨总量在10毫米以内,只需通知村支书;如果达到10毫米以上,还要同时上报县防办。
6月26日晚,守在雨量监测器前的阿西古吉眼看着降雨量一路走高,40毫米、60毫米、100毫米。以往,降雨量达到80毫米就很少见了,但后来冕宁县政府通报显示,曹古村那晚的降雨量达到了107.5毫米。
阿西古吉的雨量监测显示器,屏幕上会直接显示降雨量,必要时还会发出警报提示音。新京报记者 李桂 摄
阿西古吉曾披着雨衣出门,到离家不足百米的曹古河河岸查看。平时清浅的、普通人可以直接蹚过的河水,那天晚上变浑浊了。
当晚9点多,雨量监测器第二次报警后,阿西古吉通知了曹古村村干部俄觉木依,并拨通了县防办值班室的电话。当时外面雨声太大,信号断断续续,他只能对着电话大吼。
到避险点逃生
接到阿西古吉的电话时,47岁的村干部俄觉木依正在村里查看情况。在他的印象里,到了汛期,下大雨是常有的事。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几乎从未威胁村民们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但6月26日晚,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5米外的道路都看不清楚,不过路面没有明显积水。
当晚10点40分左右,曹古河水位迅速上涨,河水“轰隆隆”的响声盖过了雷声。阿西古吉也打来电话,说降雨量超过40毫米,河水涨起来了。俄觉木依把消息传递出去,村民转移工作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