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在银行卡里的义乌商人
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团伙将赃款以货款形式洗白,导致义乌经营户银行账户被多地公安机关冻结;义乌成立“银行账户冻结援助中心”沟通处理
2020年底开设的义乌银行账户冻结援助中心。
4月16日,义乌国际商贸城二区。义乌国际商贸城共有7万个商位和近20万从业人员,其中不少商户陷入“冻卡风波”。A06-A07版摄影/新京报记者 周思雅
今年4月,何云的银行账户被认定为涉案账户。
4月14日,来援助中心咨询银行卡冻结问题的经营户。
35岁的义乌经营户何云近来总是心事萦绕,她的外贸生意遇到了一个“解不开的结”。2020年9月开始,她的三张银行卡在客户打入货款后相继被冻结,今年4月,她的账户被外地警方列为电信诈骗涉案账户后封户。
在义乌,像何云这样的经营户不在少数。2021年4月,一封“义乌警方公开信”把这座国际小商品城的冻卡风波带入了大众视野。
2020年新冠疫情暴发,外商无法进入义乌,同时,由于义乌贸易体系将外贸生意“内贸”化,使得义乌个体经营户在外贸过程中,收取货款以人民币结算为主,而与之相关的外国客商习惯通过地下钱庄支付结算货款。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团伙与地下钱庄勾结,将诈骗赃款直接变现成货款转给经营户进行洗白,造成义乌经营户银行账户被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冻结情况频发。
据统计,目前已有七千余名义乌外贸经营户在该援助中心登记了银行卡冻结信息,预估当地遭受冻卡风波的经营户数量达上万人。
2020年底,义乌市政府紧急抽调义乌市商务局、义乌市公安局、中国小商品集团等部门临时成立了“银行账户冻结援助中心”,梳理登记商户账户冻结信息,并派出40余个工作组前往全国各地沟通协调银行卡解冻事宜。
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金融研究院副教授、中国反洗钱研究中心执行主任严立新表示,从政府和执法部门的角度来说,在严厉打击犯罪的同时,也要尽可能减少误伤,既保证执法的严肃性,又能体现政府对商户体恤的温度。国家可以探索一种适合义乌特色市场、可纳入监管范畴的结算平台,以此来适应高度发达的义乌外贸市场。
冻结
从地图上看,位于义乌东北侧的义乌国际商贸城蛇形铺展开,簇拥着义乌福田湿地公园。这里也被义乌当地人称作“福田市场”,有着7万个商位和近20万从业人员。
何云在福田市场的三期一隅拥有一个5平方米大小的店面。店内三面墙上摆着密密麻麻不同样式的拉链。
十几年前,何云大学毕业后开始从事国际贸易。和丈夫一起承包了拉链生产厂,做外贸环节中的供货商。
凭借着英语专业的优势和义乌得天独厚的外贸环境,何云和不少外国商户建立起了长期的合作关系,生产出来的拉链主要销往南亚国家。
受疫情影响,2020年,国外工厂大量处于关停状态,而中国工厂在疫情得到控制后迅速恢复了生产,靠着往年积攒的客户,何云在2020年迎来了自己外贸生意的高峰期。
本该是生意不断走上坡路的一年,但从2020年3月份开始,何云的银行账户时常出现被冻结的情况,有时,一张卡甚至同时被多地警方冻结。在和公安部门沟通后得知,这些账户资金中包含电信诈骗涉案资金。
截至2021年4月,何云的三张银行卡里共计60万元左右的货款均被冻结。
和何云一样,一家外贸公司负责人毛晴晴也在2020年频频遭遇银行卡被冻结问题。
毛晴晴说,自己的外贸进出口公司做的是日用品出口,客户主要来自西非国家。2020年3月份前后,毛晴晴的银行账户频繁出现冻结问题,毛晴晴先后用上自己和家人的六张银行卡接收外国客户的货款,而六张卡无一幸免都遭到冻结。毛晴晴前往银行柜台取现,而银行柜台前每天都排着长队,“大家都是随时面临银行账户被冻结风险来取现的外贸经营户。”截至目前,毛晴晴的6张卡共有70万左右货款被冻结。
在义乌,像何云和毛晴晴这样银行账户遭冻结的经营户群体互称为“冻友”,2020年底,由这些冻友组成的解冻互助微信群数量不断上涨,500人的群规模在几日内便满员,冻友们在微信群内分享彼此的账户冻结经历,抱团取暖。“如果这个人没有几张银行卡被冻结,那他一定不是做外贸的。”义乌外贸圈流传着这句外贸经营户的自我调侃。
解冻之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