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河南农民为村庄写“史记”

2021
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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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D01 / 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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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仅上过一年半小学的河南延津农民赵长印,立志写小说,父母坚决反对,妻子沉默忍耐,唯有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祖母欣然支持。

  一部小说20年没写完,村里老老少少都笑他“老农民写小说,异想天开”,“不务正业”的赵长印却坚持把“梦”做到底。

  20余年间,稿纸堆满纸箱发黄变脆,手指长期写作发痛变形,小说能否出版前途未卜,赵长印不奢望作品广为流传,却坚信笔下的文字能留住乡村的“根”。

  呕心沥血200余万字,花甲之年的赵长印终于完成长篇章回体小说《胡家堤》。这部讲述豫北乡村140余年历史变迁的草根作品,凝聚了他半生的心血,也描绘了豫北农民心中的“白鹿原”。  

  祖母的一生和我的前半生

  赵长印立志写小说并非突发奇想,沉甸甸的故事已在心底积攒多年,他只恨自己动笔太迟,迟到祖母都没能看一眼她讲述的故事。

  赵长印的童年时光大半在祖母的堂屋里度过。彼时,位于黄河故道南岸的延津县胡堤村还遍布风沙滩、盐碱地,村子延续祖辈的传统,被称为胡家堤。祖母的堂屋也只是泥坯墙、高粱顶的“泥抹棚”,但这里是赵长印的故事乐园。

  祖母周文秀大字不识一个,赵长印却从她口中听闻了诸多家族故事和村庄往事。祖母的故事里,有机智善良独自养活子女的高祖母,有为省口粮当流民离家讨饭的二曾祖母,也有亲人相继被恶人杀害,却无处申冤,多次寻短见的祖母自己。这些从清光绪年间说起,跨世纪的往事回忆、村庄变迁,牢牢印刻在赵长印的脑海里,成为点燃他写作欲望的“火种”。

  “祖母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我听故事、学做人、写小说的引路人。”赵长印说,在有祖母陪伴的30余年时光里,那些故事不断拨动他的心弦,儿时埋在心中的“种子”破土而出,最终长成“大树”。

  1995年冬,赵长印下笔写起心中酝酿已久的小说《胡家堤》。“就是把我听到的、看到的、经历的写出来,记录农村真实发生的故事。”赵长印说,小说描写的是一部村庄“史记”,表达的是祖母经历苦难重获新生的心声。

  在赵长印笔下,胡家堤的百余年变迁是中国万千农村的缩影,家族命运、村庄兴衰与历史大势息息相关。晚清政府的腐败,军阀混战的悲哀,新中国成立的喜悦,改革开放后的腾飞,新时代的幸福安康,不同历史时期,一家一户的喜怒哀乐与整片黄土地的“心跳”紧紧相连。

  20余年、200余万字,赵长印将祖母的一生和自己的前半生都写在了小说里。令他遗憾的是,祖母在他开始写作两年后去世,未能看一眼书中的自己。赵长印只能将祖母的照片和小说手稿放在一起珍藏,祖母仍是《胡家堤》的第一位“读者”。

  唯有文字才能留下乡村的根

  仅上过一年半小学的赵长印提笔写作时,祖母周文秀是他唯一的支持者。

  26年前的冬天,34岁的赵长印已是4个孩子的父亲。得知赵长印要写小说,父母坚决反对,希望他种地打工,养家糊口,安稳度日。妻子盛金娥虽通情达理,但也难以理解,仅沉默中立。唯有80岁高龄的祖母最懂赵长印的心思,欣然支持孙儿写作。

  身材敦实的赵长印脑子灵光,但也无法说服父母、妻子,只能在争执中提笔写作。两年后,祖母去世,赵长印失去了唯一的支持者。但他却从未起过半途而废的念头,他有自己的信念和执着。

  赵长印祖祖辈辈生活的胡堤村紧挨着黄河故道南大堤。“人少兔子多,出门踹沙窝。到处沙碱地,年年没吃喝。人人都要饭,没人上过学。辈辈当长工,住的茅草窝。”这段顺口溜是赵长印记录下来的村庄苦难记忆。《胡家堤》开篇便讲述了赵长印的祖辈外出逃荒的凄惨场景,待到灾荒过后,村民返家,全村仅剩18户人家,活下来的不足百口人。

  “从祖母那里听来的故事,多数是旧社会里村庄的苦难史,了解之前的苦,更加珍惜现在的甜。”赵长印说,“回顾140余年间乡村变迁的历程,所见所闻会促使自己对文化传承、对幸福生活从何而来进行思考。”

  对赵长印而言,祖母便是自己的“教书人”,村庄史就是最好的“教科书”。

  不过,赵长印逐渐发现,尽管村里还有不少八九十岁的老人,但1961年出生的他已是最了解村庄过往的人。“生活越过越好,过往的酸甜苦辣迅速模糊,老年人不愿提,年轻人不关心。”赵长印说,“本村人不了解村庄的过往,本家人不关心家族的传承,很多人都不知道祖辈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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