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山上的大迁徙 毕节32万移民搬进新家
冬日的晚上,毕节市赫章县金银山社区里,45岁的苗家人顾庆学和老父亲吃过饭后坐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脚边是一台暖烘烘的“小太阳”,茶几上是一盘切好的苹果。厨房里,妻子正在忙着洗碗,“哗哗”的水声让顾庆学感到十分悦耳,“现在我们不用再担心水不够用了。”顾庆学说。
2018年9月,顾庆学一家响应当地易地扶贫搬迁政策,从赫章县古达乡新田村来到了县城,住进了现代化的小区。与他一起做出决定的,还有32万来自毕节各地各族的人们。乌蒙大地上,一场史诗级别的迁徙正在发生,就如5000年前,顾庆学的祖先蚩尤部落一般,不同的是,曾经传说中的苗族人是为了躲避战乱,今天的顾庆学是为了追寻更美好的生活。
史诗:大迁徙舞的奏响
毕节市赫章县,地处乌蒙山区倾斜地带,山石遍布,94%的国土都是坡地,仅有的耕地大多在1800米以上,人均耕地仅1亩多,这也一度带来“越垦越荒、越荒越穷、越穷越生”的恶性循环。
2015年,国务院提出“五个一批”脱贫路径,其中,易地扶贫搬迁被列为“挪穷窝”的重要一环。同年12月,贵州率先在全国打响易地扶贫搬迁“第一炮”。对于毕节来说,开展这项重大工程其中一个难点便是如何劝说当地苗家人搬离世代居住的深山老林。
“原来我们家住的就是一间自己盖的木房,走哪里都不方便”,顾庆学说,最近20多年来,他去过县城不少次,最初因为交通受限,只能依靠双腿,一走就是5、6个小时,后来路修好了,坐车却也要坐上2个小时左右。县城的热闹让顾庆学心动,“我原来就问过自己,住木房是家里祖辈的宿命,但是到我们这一代为什么不能改变”。
赫章县苗学会会长张跃告诉笔者,对于许多苗族中青年来说,与顾庆学一样,他们希望着走出祖辈的宿命,但是老一辈的苗族人在最初听到“搬迁”二字的时候,感到的却是困惑与不安。是永久搬还是暂时搬?以后政策会不会变?老家的土地怎么办?和苗家兄弟姐妹的感情又如何维系?面对这些疑惑,苗学会会员们、脱贫攻坚工作人员们挨家挨户反复上门进行劝说。有些人家,工作人员上门次数甚至达到数十次。
苗族出身于蚩尤部落,5000年前,涿鹿大战中,蚩尤战败。传说为躲避战争,其部落族人从肥沃的长江中游逃离到了贵州、云南等地,躲进了深山之中,这也就是苗族史上的第一次大迁徙。
历史的印记至今依然刻在苗人身上,为了纪念这场艰辛的历程,苗家人创作了大迁徙舞,用古老的歌谣再现历史画卷。如今,在赫章县大花苗支系间,这支舞蹈依然在世代流传。舞蹈时,苗家人会特意穿上红白黑三色相间的盛装,将曾经的过往书写在服饰上。“苗语把大迁徙舞称为‘够戛底戛且’,意思就是‘寻找居住的地方’”,张跃说,曾经,苗家人的迁徙是为了躲避战乱,今天,在易地扶贫搬迁工作中,苗家人再次启程,为子孙后代开启新的迁徙。
古老的大迁徙舞已经奏响。与其他民族一起,苗家人下山走进了现代社会。数据显示,“十三五”期间,贵州省实施易地扶贫搬迁188万人,占全国搬迁计划的15%,是全国搬迁规模最大、人数最多的省份,其中,毕节易地扶贫搬迁32万人,告别曾经就地取石、依山而建的日子。在毕节的版图上,1591个生存条件恶劣、不宜居住的贫困自然村寨或许会逐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139个现代化的定居区。
浪潮:现代社会的拥抱
“许多老人一辈子都没有下过山,不会说汉语,平时煮菜吃饭都是自给自足,没有在市场上进行过买卖交易。”张跃告诉笔者,从下山告别传统农耕生活,到走进小区融入现代社会,苗家人迈出的这一步并不容易,怎么买东西?小区卫生如何保持?生活习惯怎样改变?一堆的问题等待着解决,第一项便是“钱从哪里来?”
对于这个问题,毕节市提出全力做好搬迁群众后续服务工作,将易地扶贫搬迁工作重心逐步从以搬迁为主向后续扶持工作为主转变,从解决好“怎么搬”向“搬后怎么办”转变,从“搬得住”向“稳得住”、“能致富”转变。
金银山社区是毕节市赫章县易地扶贫搬迁县城集中安置点,占地面积520亩,建有安置房65栋,目前已安置贫困群众2697户,13612人。社区通过提供公益性岗位、扶贫专岗、引入企业开设扶贫车间等多种渠道,完成了一户一就业,有些家庭,最多的时候4口人都在家门口就业,月收入过万元。